葛温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吊灯，天花板贴上了一层绣着橙色与红色花朵的墙纸，桌上点着的两根蜡烛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。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，蒂法侧躺在自己身边，脸上甜美的表情照示着她正做着一个甜美的梦。
一个多小时前，蒂法以强硬的态度征用了达曼的房间。而达曼则被她以精力充沛的理由赶到了走廊上。这间客房里的床很舒服，柔软的席梦思枕在身下，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薰的气息。蒂法很快便合上了眼，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小睡了片刻的原因，葛温并没有什么困意。
他的脑海里不停闪过以前的事，与达曼的谈话令那些记忆又重新浮现在眼前。他从床上坐起来，余光瞥见桌上摇曳的烛光。蒂法的呼吸清晰可见，他看着她的脸，想起了几年前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。
下着雨的夜晚，空旷的咖啡厅。摆满杯子的吧台和店内闪着雪花屏的电视。穿着制服的蒂法从门口走了进来，她想要一杯热饮暖暖身子。
’过了好久啊...‘葛温将蒂法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，后者发出一声呢喃翻了个身子。他从床上走下来，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。
他轻轻打开房间的门，房门外是一条亮着灯光的走廊。他顺着走廊一直走，找到了来时经过的那个舱门。舱门外是游轮侧面的平台，夜晚的海面清晰的印在眼前。他走了过去，用手抓住护栏，深深的吸了口气。
虽然除了黑暗其他什么也没有，但葛温依旧沉浸在这海风中。他趴在护栏上，用手臂撑着脑袋，静静的望着船下翻滚的波涛。身后偶尔能听到船员走路的脚步声，波涛打在船身上，留下一片片水渍。
“先生？”
一旁的呼叫声令他回过神来，他扭头一看，发现达曼正端着一只酒杯站在自己身边。
“达曼先生。”葛温冲他点了点头。
“不去睡觉吗？还是...睡不着？”达曼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的脸。
“不困。”葛温转过头，视线又回到了宽阔的黑色海面上。
“那么，要不要来点？”达曼举起一只酒瓶，葛温发现在他的身后停着一辆小小的餐车，上面放着各种饮品。
“我自己来吧。”他拿起一只高脚杯，取过一瓶橙汁将它注满。
“不来点这个吗？蓝菲酒庄的葡萄酒。”达曼晃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，那颜色就好像是一颗瑰丽的宝石。
“我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。”达曼举着手中的橙汁辍饮一口。
“真是可惜，之前有人说过，美酒是男人的一部分。”达曼站在他身边，像他一样将胳膊搭在护栏上，远眺着海面。
“太片面了，他只是以自己为根据这么说的吧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。”葛温摇了摇头。
“呵呵，也是。”达曼只是一直晃着杯子，并没有喝酒。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中，空间里只剩下海浪的波涛声。
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，达曼先生。这么憋着不难受吗？”葛温喝了一大口橙汁，斜着眼看着身边达曼那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“哎呀，被您发现了。”达曼尴尬的笑了笑，他用双手捧住杯子，不知是在组织语言还是什么，过了许久他才又开了口。
“先生您...是位’类人‘吧？请不要误会，我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味。”他小心谨慎的询问道。
葛温用拇指摩擦着杯口，算是默认的冲他眨了眨眼。达曼得到了准确的信息，他清了清嗓子，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。
“’Devil‘的第三区主要是做情报的收集工作，而我的职位....知道的事情也就很多很杂，所以我知道一些其他区跟我同等级的人不知道的事情。在伦敦一直有一个十分隐秘的’类人‘组织，他们从事着谍报、暗杀、情报买卖等等不见光的事情，没人知道他们具体的人数和活动区域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所属某个国家机关。而我们唯一可知的是，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十分狡猾的极度危险分子。“
“之前‘Devil’的上层曾经联手M16一同根查这个组织的底细，但整整三年一点情报都没有挖掘出来。那次的联合行动甚至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们，他们依旧在伦敦活跃着。”达曼烦恼的叹了声气。“那段日子可真是辛苦，第三区的人就像是一窝被压榨成干的小白鼠，没日没夜的工作着。”
“那你们的工作可有些欠佳。”葛温平淡的说着。
“也不能这么说，其实‘Devil’作为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机关的独立组织，所要面临的问题有很多。上层一直在承压，甚至我们的行动还会受到许多不同国家的干预。那边也很辛苦的...”达曼揉了揉脸。
“但你也获得了应得的报酬。”葛温示意着他手中的红酒。
“也许，高昂的薪水是我留在那边唯一的动力吧。”达曼肯定的说道。“哦，稍稍有些远离我们之前的话题了。”达曼将杯子放在餐车上，从衣兜里取出一只的皮夹。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，随后将皮夹打开，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。
“这算是，这么多年‘Devil’查到的唯一一条线索吧。”他将照片递给葛温，葛温借着身后的灯光看了看。照片上是一具尸体，躺在一片碎裂的石块上。毫无生气的面孔直直的看着前方，他的眼睛半睁着，脸上满是鲜血。葛温皱了皱眉，捏着照片的指头越来越用力。
“爆炸事件之后找到的，那个组织的一人，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。”达曼指着照片说道。
“给我看这的目的是什么？达曼先生。”葛温将照片递了回去，他的眼神阴暗下来，瞳孔里的光渐渐褪去。
“作为一个从事了快三十年情报工作的专业调查员来说，我的嗅觉也算十分敏感了。”达曼开玩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。“您也是他们中的一员，没错吧。”达曼的脸瞬间严肃起来，他盯着葛温的眼睛，坚定的说到。
葛温没有回答他，他又喝了口橙汁，并用指头擦了擦嘴角。
“达...”
“我拼上了性命，来打这个赌。”达曼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。“对于一位’类人‘来说，您可以很轻松的将我杀死，而我绝对没有还手之力，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。所以，我拼上性命，冒死跟您对话。相信我，我没有一点敌意。”他真诚的看着葛温，高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。
葛温将杯中的橙汁喝净，他朝前走了两步，将空杯子放在餐车上。
“你要知道一件事，有没有敌意..是由我来决定的，不是你。”他轻轻拍了拍达曼的肩膀。瞬间，达曼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无比沉重。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，嘴巴张的老大，满脸狰狞。面孔因血液的快速流动而变得通红，他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压了无数的巨石一般，动都无法动一下。
但在下一瞬间，身上的压力全部消失了，他惊叫了一声，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。
“为什么你要拼上性命做这种事？”葛温背对着他，他从餐车里取出好几瓶不同种类的饮料，将它们混在一起。
达曼剧烈的喘着气，他从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是如此的轻盈。他扶着护栏站了起来，腿还有些发软，刚才那股沉重感令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。达曼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，平复了好久才能勉强发出声音。
“果...果然我....没猜错...”他喘息着说道，汗水从眼皮上滴落。“这钟感觉..与资料上面的一模一样...”他将刚才那个皮夹取了出来递给葛温。葛温发现，这只皮夹里装着一沓厚厚的照片，还有几份文件的复印版。
”这些是我从‘Devil’的总部里偷出来的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，我也算是背叛者，是不被原谅的存在。“达曼靠在护栏上，虽然他的状态很差，但眼里却充满了笑意。
葛温翻看着皮夹里的照片，残破的停车场、被重物碾压般的办公室以及被压扁了的子弹。照片上的场景十分熟悉，这些都是他记忆中发生过的事。
“这些应该....是先生您的杰作吧？”达曼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，他选择坐在地上，背靠着护栏。
葛温又翻了翻那些文件，全部是行动许可的命令和详细计划的列表。他看了达曼一眼，他说的没错，光凭这些东西，他就已经上了‘Devil’的追杀名单。
“其实，我这次就是为了寻找你们。”达曼看着葛温的脸，开心的笑着。“现在我找到了，我完全没有想过，竟然能在这这艘游轮上遇见你们。“
葛温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瘫倒在地上傻笑的男人，他摸不透他的行动规律，也无法解释他的目的。因此还是决定从他的嘴里将这些问题的答案问出来。
“先生，你们...要去圣·梵蒂斯克对吗？”似乎能觉察到葛温的疑惑，达曼选择详细的解释这一切。“自从伦敦袭击案之后，全世界的目光都转向了那里。我听说好像是有一个人透露的消息，在那里有’类人‘存在的起源。”达曼擦了擦嘴角。
“是。”
“那么..我想请您帮帮我，改变世界对’类人‘的看法，搞清楚那个起源究竟是什么..”他用手抓着头发，无力的垂下头去。“我无法做到，所以我只能托付给你们....这就是我的目的，我这次出行的唯一目的！”
葛温晃着那装满各色饮料的杯子，他眯着眼，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。
“为了你的女儿？”
达曼用颤抖的手掏出他女儿的照片，照片上的孩子笑的很快乐。
“她的出生对我来说是一个奇迹。在看到她面孔的那一刻，我感觉我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和幸福。”达曼露出幸福的微笑。“但自从查出她是类人后，人们的目光就变了。我现在依然能回想起，妻子看她那惧怕的眼神。明明是从她的肚子里诞生的，但是......但是...”
“当时我就辞去了在‘Devil’的工作，但是他们依旧找了上来。因为对于他们来说，‘类人’只是武器和研究对象。我不能把我的女儿交给他们，因此我...举起了枪。”他举起手，比了个枪的手势。
“你杀了‘Devil’的搜查员？”葛温靠在护栏上静静的听着。
“是的，那是我第一次杀人。但奇怪的是，我的心里完全没有惧怕和后悔，有的只是我保护了女儿的满足和自豪。”他仰起头。“那之后我就踏上了前往圣·梵蒂斯克的道路，我想在那里找到‘类人‘的起源，并让世界接受他们。”
“到头来，你行动的目的也只是如此单一罢了。”葛温将空了的杯子放了回去，转身朝舱门走去。
“求求你帮帮我！这也是在帮你们自己，对吧！”
葛温稍稍停顿了一下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，侧过脸说道：“你已经知道了答案，何必在问呢？”
“谢谢...谢谢你...”达曼留下了泪水，他抱着护栏啜泣着。这个已经快要进入老年的男子仰头看着天空。天边已经微微出现了阳光，黑夜在褪去，清晨在到来。
葛温回到了房间里，他将脚步放的很轻，以免打扰到熟睡中的蒂法。
“你回来了？”但他刚走了没几步，床上的蒂法便坐了起来。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葛温的脸。
“你没睡啊...”葛温直起身子，“你什么时候醒的啊？”
“从你出去的时候。”蒂法笑嘻嘻的抱住坐到床上的葛温。“你出去了一个多小时，现在外面已经是凌晨了吧？怎么了，有什么心事吗？”
“嗯，怎么说呢...”葛温摇了摇头。“其实谁又知道，我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想去圣·梵蒂斯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蒂法凑到葛温耳边。“其实，你没必要为了那些所谓的责任和义务去做你不想做的事，我的愿望只是你能快乐的跟我生活在一起罢了。”
“是呢。”葛温握住了蒂法的手。“不过...我还是要去做。这算是对我自己的..一个答复吧。”
漫长之路提示您：看后求收藏（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），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：《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》、《我是舰娘》、《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》、《我的师妹是妖女》、《认清现实后，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
